负者歌途_一条咸汪

叶修X喻文州，超能科幻混合架空背景。
人物属于虫爹，私设、脑洞、OOC和BUG属于我。
感谢内测小能喵 @永无乡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十一】
越是接近却邪陨落的地方，混乱与损毁越是严重。显然，之前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被引向那个特定地点的NOISE在路上也不忘尽一尽其破坏与杀戮的职责。
翻倒的车辆，行人杳然的街道，不知是焚烧还是炭化所致的黑灰……训练有素的消防队员来回穿行其间，清理着这片狼藉。有性急的居民从防空洞里跑了出来，又被身着制服的人劝了回去。
这样乱中有序的景象——NOISE袭击结束之后的景象——十年来喻文州已经见过无数次。
他并没有为这景象而停下脚步。
在咒术的包裹之中，他如同一片黑色的烟雾般，无声无息地穿过了标有红色枫叶状的嘉世徽记的封锁线。
封锁线内，又是另一个世界。
参差林立的高楼大厦裸露出了大半钢筋水泥的骨架，矗立着摇摇欲坠，就像是血肉剥离后兀自支楞的森森白骨。小型的坍塌依旧不断地在视野之内和之外发生，遮天蔽日的烟尘夹杂着黑灰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增添一层新的斑驳。
他脚下踩着的已经不再是地面，而是高低不平形形色色的砖块、断木、大型金属、以及看不出原本形状和用途的各种碎片，就像是置身于辛辛苦苦搭到一半却又因为不满意形状而粗暴地全数拂倒打算重来的积木世界，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NOISE无法直接影响到正常空间的物体，这样的破坏不可能出自它们之手。
而人类个体，不借助大型器械或重型武器的话，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
除非付出代价。
非常、非常巨大的代价。
 
【十二】
雷达光屏上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喻文州从城市边沿一路走来的过程中，从未发现过哪怕一个代表NOISE的红色光点。
而现在，那上面除了位于屏幕正中心代表他自己的蓝色光点外，只有另一个光点在闪烁。
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静止不动的、代表着活人的绿色光点。
他并没有让迫切的情绪挤走一贯的冷静，而是继续掩盖着自己的踪迹，极其谨慎地接近过去，然后在看到那个与光点标示位置重合的人影的时候，撤下了用于隐蔽的咒术之力。
是个熟人。
苏沐橙。
她所在的那片废墟周围高高堆积，相比之下越是往内坍塌越是严重，形成了类似山谷的模样。她就跪在谷底，似乎用双手在将什么东西搬到一边。
有呜咽与悲鸣声无法控制地溢了出来，哪怕已经极力压抑。这声音混入轻柔的夜风之中，混入烟尘与黑灰之中，再难分辨。
喻文州心下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十三】
上次他见到苏沐橙哭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在公开记载中NOISE的第一次大规模袭击的时候。
是和他第一次遇见那个人时同一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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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助药房里买到了必要的医疗用具和药品之后，喻文州腿上、膝盖上和手臂上的伤口都得到了那种情况下能够做到的最妥善的清理包扎。
“很累？”那少年搀扶着他，问道。
“很累。”他大致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回答，“不过，还能走。”
“那就先休息一会再继续。”
不远处有一个半坍塌的桥洞，无论用于休憩还是警戒都是个相当有利的位置，于是他们便走了过去。
到了那里，才发现桥洞下已经有另外的人在了：一个年龄看上去和喻文州身边的少年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和一个被他挡在身后、似乎行动有些不便的小女孩。
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和此刻的情状并不太会引发过多戒心，在他俩走进桥洞从另一边找了个稍微平整些的地方坐下的过程中，那人并未进行阻拦，反而主动搭话。
“你们也是躲那些怪物的时候到了这里？”
“对。我朋友受伤了，过来休息会儿。”
“看上去挺疼的。”对方看了一眼喻文州脚上再显眼不过的大片绷带，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我妹妹脚扭了，所以我也带着她先在这儿躲躲。”
小女孩从她哥哥身后探出头，很礼貌地朝他俩点点头。
这样的困境中，她竟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尽管她稚嫩的脸上尚且带着未能成功藏住的不安，还因为疼痛而略显龇牙咧嘴，这友善的、充满鼓励的笑容在此刻却简直是这个被绝望与混乱所充斥的小小世界之中，最温暖漂亮的东西。
“这个地方——”那个哥哥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小女孩和喻文州的声音同时打断了。
“怪物！”小女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来了。”喻文州的声音里带着些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的颤抖，“……太近了。”
“不想死就都安静！”他身边的少年猛地站起，将他挡在身后。
整整一队外观神似海豹玩偶却通身蓝色的怪物或蠕动着、或蹦跳着，朝着桥洞方向笔直地前进过来，就像是绿灯亮起后成群结队想要从桥下穿过的汽车一般。
正如喻文州所说的那样，这队怪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近了，他们四人根本来不及转移。
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利用怪物除了听觉外几乎不存在其它感官这一点，静静等待它们经过。
在桥洞的另一面，那个哥哥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转过头极其警惕地注意着情况。
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恐惧，却一直牢牢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看了一眼那队约摸有十来个的怪物，干脆将脸也整个埋进了兄长怀里，眼不见为净。
喻文州却是看不见那些怪物的。
因为那个护在他身前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视野。
对于这点他并不感到遗憾，尤其是在方才惊鸿一瞥间见到那个浩浩荡荡的“队伍”时被惊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消褪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少年的小半张脸。
神情严肃，眸光锐利，全然是一副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的模样——哪怕赤手空拳、体力几乎已然消耗殆尽，也没有半点退缩胆怯。
他已经准备好了战斗。
可是这并没有意义，正常手段（无论是拳脚、冷兵器还是热兵器）对这些怪物都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被怪物攻击，变成面目全非的灰烬。他们跑来的一路上已经见过了太多这种情况，喻文州并不认为他想不到这一点。
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牺牲自己，为别人的脱逃争取一点时间……
等等，争取时间？！
喻文州猛地抓住了面前那人右手的袖子。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轻微地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其它沸腾的情绪。
那少年顺势反过来将他的手握在掌中，回过头，左手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笑着朝他眨了眨左眼，那表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俏皮。
打头的怪物进了桥洞，对分布在洞内左右两边的四个人熟视无睹，摇摇晃晃地径直朝着入口正对面、此刻已被坍塌的乱石掩埋了的出口挪去。
喻文州屏住呼吸密切注视着怪物的一举一动，不敢出声。
那少年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与此同时，也并没有松开他的手。 
怪物一个接着一个涌进了桥洞。
从他俩身处的角度望去，对面的兄妹已经被怪物的身影遮住，暂时看不见了。
第一个怪物没入乱石，消失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穿过了乱石堆，到了桥洞的另一面。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感觉到了同样力度的回握。
属于生命与同类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交互传递着，将勇气和别的什么东西一并点燃，让它们持续地、稳定地燃烧。
即使怪物已经全部离开桥洞再无踪迹，即使他们四人确认了彼此的安然无恙……即使紧握的手早已放开各自握起武器，那火种却依然在胸中温暖地跃动，从来不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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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下废墟之谷的斜坡，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松动的瓦砾，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面前的人当然不可能听不到他的接近。
“我说过，别再来打扰我。”
苏沐橙背对着他出声，甚至都懒得转身看一眼来人。
她平日里精心保养的双手已经血迹斑斑，十指指甲尽数翻卷开裂，娇嫩的皮肤上处处皮开肉绽混进尘土砂粒，却依旧不知疲倦也不知痛楚地、毅然决然地向着碎石伸去，继续挖掘。
她现在处于装备状态，力量与防御较之平时大幅增加，可是对于一个武装者来说最为重要的武器——手炮吞日——却被随意扔在一边。
这个选择并不难理解，毕竟手炮并不适合挖掘这样的工作，尤其是在还要防止造成二次坍塌、以免压到下方可能存在着的什么人的情况下。
尽管他们都知道，废墟底下那个被一厢情愿期待着的奇迹，几乎不可能存在。
喻文州没有回答。
有什么东西哽在他喉咙口，令说话变成了一件格外费力的事情。
他走到苏沐橙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继续。
“放开我！”往日印象中似乎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姑娘猛地挥开他，声音里带着近乎凄厉的愤怒，“你们这些害死他的人永远都别想——！”
她的声音在回头看到喻文州的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十四】
苏沐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手上的血，将手帕递还给喻文州。
“谢谢。”她说，看上去已经从方才的激动情绪中脱离。
喻文州摇了摇头，收起了手帕。
“嘉世的人已经来过了？”
“嗯。正式的清理行动和后续处理要在坍塌彻底停止后再开始进行。”
“已经认定没有任何救援的必要了吗……”
“你也已经发现了吧。”苏沐橙指指从他手表弹出的雷达光屏上仅有的一蓝一绿两个光点，“这片区域……扫描不到除了我们之外的活人的迹象。”
“可是你还没有放弃。”喻文州说，“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附近探测到了大量圣武器碎片，经抽样检验确认为却邪。”苏沐橙低下头，注视着脚下，“而这里……是碎片散落最为密集的地方。”
已知的39个绝唱案例中，绝唱之后，圣武器均化为齑粉，而武装者亦随之全身炭化灰飞烟灭，无一例外。
“我想找到他。”苏沐橙轻声说，“无论是生是死，是血肉之躯还是……余烬……我都要找到他。”
炭化之后的余烬多半会随风而逝，混到别的尘土遗迹之中，再难觅踪迹，更遑论“找到”。
就像被NOISE攻击的人类，就像被武装者击破的NOISE。
十年来，他们对这样的情况说是“司空见惯”都已不为过。
可是喻文州却并没有点破。
“换我来吧。”他说，“咒术的侵蚀特性更适合进行细致的发掘，效率也比徒手挖要高得多。”
 
【十五】
黑色的咒术之力覆盖在废墟表面，如同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
边角残缺的硬板、倾圮的墙料、形状扭曲的金属管道、半碎的盆栽、没了门的半截冰箱、不再亮着荧荧绿光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倒翻过来的货架……全都被一视同仁地分解，化作悄无声息地融入四周的微粒，露出下方的物件残骸。
喻文州擦去额头的汗水，抬起眼睛询问地看了苏沐橙一眼。
对方从毫无动静的便携式检测仪屏幕上收回视线，朝他摇了摇头。
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着随身带着的LiNKER统共还能够支持多久他这样子在武装状态下的持续活动，一边正要吟唱下一个咒术，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那个声音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苏沐橙，带着明显的虚弱，带着些哭笑不得的情绪，更带着五味杂陈的温柔。
“你俩别瞎找了，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