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者歌途_一条咸汪

【叶王】成为守护灵的三种方式 13-17

叶修X王杰希，奇幻架空，HE保证。
人物属于虫爹，私设和OOC属于我。

13.
王杰希成为国师之后的第一个冬天有点冷。
“叶修！起来！”
穿戴整齐的王杰希站在床边，看着整个人赖在床上的叶修，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没脾气了。
他的守护灵在他起身后就卷走了所有被子，现在整个人裹得跟蚕蛹一样，被子拉过脑袋，对他的话只是象征性地蠕动了一下以示自己没聋，然后又没动静了。
扒被子，直接动手拉人，放水球法术——这些办法他都试过，结果呢？
他不得不换下那身被法术对冲完全毁掉的衣服重新去穿另一套。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床上那个巨大的蚕蛹周身严严实实裹着三层法术护盾，从那厚度结合叶修的法力强度来看，要是真的硬轰开，他的寝殿也别想要了。
他无计可施，只能用喊的，不过心里也清楚，音波攻击这种东西叶修是完全免疫的，能动一下都是给他面子。
也许是他的瞪视有某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神秘力量在里面，蚕蛹里的人慢吞吞地伸出了个头。
“王大眼你这是要闹哪样？”叶修睡眼惺忪，拖着音调喊他，“难得早上没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王杰希都要被他气笑了，“如果不是你死活不肯起来，这个时候我们本该在觐见主君的路上了！”
“啊？哦，这件事啊。”叶修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地说道，“凌晨的时候那位派人来过了，说是把会面时间改到下午，我替你接待了。”
王杰希愣了愣：“我没听到……”
“说明你睡眠质量高，这是好事。”他的守护灵懒洋洋地说，重新缩回被子里，“没事了吧？没事我就继续睡了啊。”
王杰希抿了抿唇，不再喊人。
叶修什么都没说，他却也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头天晚上他为了找出修复边境与都城之间的紧急传讯法阵的方法熬到很晚才睡，不过即使精神和肉体都很疲累，他的警惕性也不会低到有人来访都无知无觉的地步。会完全没有察觉，只可能是当时叶修用了隔音法阵或者类似的手段。没有早点通知他，大概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多睡一会儿吧。
他叹了口气，指尖凝起法力轻轻划出复杂的纹路，半球形不透明的结界向下扣到床上，将光线隔绝。
寝殿外的树上挂满了折射着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剔透的冰凌，王杰希坐到窗前，拿起昨晚看了一半倒扣好的书，翻阅起来。
一室静谧。

14.
魔法光球悬在半空，王杰希揉揉困倦的眼睛，正要将书翻到下一页，却被叶修按住了手。
“你已经看太久了。”他说，“已经够了，休息吧。”
“不够。”王杰希转头直视着叶修，神色间显出几分执拗来。
远不够啊。王杰希想。
他的目标，是成为足以与叶修比肩的存在啊。
守护灵没有再费口舌，放开了他的手，隐去身形。
对于王杰希的行为，叶修有什么意见都会直接告诉他，不过之后无论他的决定是接受与否，叶修都不会再言语干涉，也不会主动对他的选择造成的后果评头论足。
王杰希按了按眉心，重新沉浸到书中。
正苦思冥想的时候，后颈突然一凉，一团雪被塞进了他的衣领。
“什——”他惊得跳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放了个法术护盾，转头一看，叶修站在几步开外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手上残存的痕迹昭示着这个人罪魁祸首的身份。
“你搞什么？”王杰希随手用了个法术将身上的雪水蒸发掉——控制精准到他的衣服和身体都一点没受到影响——冷着脸看他。
“搞你啊。”叶修摊摊手，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没错我就是不让你继续看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气场。
王杰希……王杰希还真没法拿他怎么样。无论是拼法术还是比捣乱，他都及不上叶修。
叶修确实从不对他的选择说什么。不过偶尔无伤大雅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多半是王杰希自己理亏的时候——守护灵会直接用行动膈应他。
这次还是和之前几次一样，王杰希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年轻的国师抱着书，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结果一踏进寒风里，就打了个颤——他总是记不住在出门前给自己添一个保暖咒法。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这样子当然是有原因的。
冷颤还没打完，身上一暖，叶修的法术落到了他身上。
守护灵转过头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率先向前走去。
王杰希抱紧书跟上，觉得心里也温暖起来。
他当然是故意的。

15.
“枯掉了啊。”
回到寝殿，王杰希看着桌上瓶中垂下的花朵，随口感叹了一句。
“这个季节能找到活着的花也挺不容易了。”
这朵花是前几天他外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不知从哪里找到，送给他的——为了感谢他路过时用法术挪开倾塌的房梁，救出她被压在下面的家人。
一团火焰凭空绽放，枯萎的花朵化作灰烬。王杰希将瓶中的水倒掉，然后把瓶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法术固然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可是却也并非无所不能。
像逆转时间，颠倒生死这样的事情，法术是做不到的。
“在我的故乡，有一种非常罕见的花朵，可以不分季节地持续开上好几十年，不过一旦以任何方式被采摘，就会瞬间化为灰烬。”叶修说道，“它们被称为‘不谢之花’。几百年前寿命普遍偏短，对于许多人来说，它们确实永不凋谢。”
“你的故乡……”王杰希有些费力地回忆着几百年前的地图，最终还是茫然。
“嘉世旧境里的一个地方，到现在名字大概都换了不知道几遍了吧。”叶修淡淡地说。
无论是嘉世还是兴欣，现在都已不复存在。它们的旧土上已有新的政权几度交替，曾经的边界线也早已面目全非。
那片土地，离微草非常非常遥远。远到只要还身为微草的国师一天，王杰希就几乎不会有任何机会去往那里，叶修自然也没什么机会。
守护灵不能离开契约者，正如不谢之花不能离开根茎。
“你想回去吗？”
“想啊。等你卸任后，带我过去看看吧，那里现在的样子。”
“好。”王杰希看着叶修，突然觉得有些抱歉，“那可能是很久以后了……”
叶修做了个不在意的手势：“没关系，我可以等，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就这么定了？”
“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约定了。”

16.
“在研究攻城战？”叶修瞅了眼他面前摊得乱七八糟的书，随口问。
“对，正好看到你当年那场经典的‘暴风突袭’。”王杰希指指正研究的一页，“针对性极强的战术布置，恰到好处的时机把握，强大的战斗力与执行力，还有极其可怕的效率——建朝初期的嘉世军用锐不可当都不足以形容，尤其是在由你率领的情况下。”
“暴风突袭战术的最大衡量标准是速度。当然，这也取决于对方防守的强度。”叶修告诉他，“你看的这一场不太适合用来学习，当时的情势和环境条件过于特殊了。”
“我知道。”王杰希说，“暴风突袭在你那个时代被用得最多最好，我只不过是从最强的人的案例看起而已。”
“就我所知……这个战术最经典最值得借鉴的案例，是当年霸图攻破嘉世都城的那一场战役。”叶修淡淡地说道，“对于这个案例的记述和分析都比较多，而且微草城的防御体系和嘉世城的有不少相似之处，你可以反推一下如果遇到相似的情况要怎么应付，现在的防御体系还能如何改进。”
昔日斗神出逃，嘉世政局不稳、民心动荡，每况愈下。敌国霸图趁此机会迅速出兵，长驱直入，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插心脏并迅速攻占了嘉世城，昔日雄踞一方气焰强盛的嘉世王朝自此宣告覆灭。
霸图在嘉世的统治尚未巩固之时，原嘉世势力由夏仲天出面整合，新嘉世军在叶修的弟子邱非统帅之下揭竿而起收复部分失地，新嘉世成立。
从头至尾，坐镇兴欣的叶修冷眼旁观，既没有有任何救援的举措，也没有落井下石。
无论是当时还是百年以来的史学界，都有许多人将嘉世之亡归因于叶修，君不见没有了斗神的嘉世军一触即溃；也有很多人说他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故国沦陷都见死不救。
王杰希对此嗤之以鼻。
与其说是斗神抛弃了嘉世，倒不如说是斗神与嘉世格格不入，因而遭到摒弃。王朝的覆灭绝非系于一人，更应归咎于上行下效的腐败风气和钻营习气。无论有没有斗神，嘉世都已是乌烟瘴气，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作妖。据说霸图攻占嘉世某军事重镇后清点兵器库，发现单武器一项，锈蚀脆弱不可用者十之七八，可见贪污之猖獗，也无怪乎当时的嘉世军即战即败了。
至于铁石心肠——若是当时作为兴欣国师的叶修真的离开百废待兴全靠他一人鼎力支撑的国家哪怕十天半月，或者让积贫积弱虎狼环伺的兴欣匀出钱粮甚至兵力去帮嘉世与军事强国霸图对抗，王杰希觉得这才是真的铁石心肠。
所以在谈到这段历史的时候，王杰希直言不讳：“你在受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尽了最大努力去做正确的事。国师的使命是守护，而非因一时意气，使得生灵涂炭。”
“一时意气？”叶修抬眼看他。
“对。比方说，如果是我的话，指不定就会气不过，带着兴欣军队一路杀回嘉世都城，根本轮不到霸图来终结嘉世王朝。”
“哦？你会吗？”叶修反问。他的神色仍是平静的，仿佛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从头到尾与他无关。
王杰希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闭嘴，我只是在安慰你。”
他们都知道，即使历史在微草重演，王杰希也不会真的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把同样的信念奉为圭臬，自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在孤身贯彻自己的信念的时候，若是能够遇到可以彼此理解的人，相携前行，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17.
“闭上眼睛，跟我来。”王杰希要求道。
“哟，这么神秘，看来是个大惊喜。”叶修依言照做。
王杰希牵起他的手带他向门外走去，弯弯曲曲绕了点路，然后停下。
“到了。”他说。
叶修睁开了眼睛，然后怔住了。
如琉璃一般通体透明的一株植物扎根在他面前花盆中的土壤里，流光溢彩的花瓣与茎叶随着微草城轻柔醺暖的风小幅度地摇曳。
不谢之花。
只在他的故土，才能生长存活的花朵。
王杰希清了清嗓子：“咳，之前大将军欠我一个人情，正好他族中有人在嘉世旧土行商，我就托他们在那里留心一下，最后只找到这一株。之前你说过不谢之花不能采摘，所以我让他们直接把整株连带土壤都移植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见叶修还在发愣，便继续说道：“这个花盆是我做的，里面刻着魔法阵，可以最大程度地模拟原产地的环境。当时选材的时候试过……”他报出了一大串可以作为魔法阵载体的稀有材料的名字，“最后还是用了一开始的设想。本来核心法阵应该以恒定为主，后来发现就目的来说还是模拟更适合一些，不过我还是做了点改动，融合了一下两者的特质，比如第三层法阵的第四回路……外围法阵的稳定咒文……”
叶修回过神的时候，王杰希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各种术语和理论一个个往外冒，听上去像是在邀功或是炫耀。
可是叶修知道这只是他的习惯——只在面对叶修的时候会出现的，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甚至有点可爱的习惯：一紧张就话多。
“还有九个拟态节点……里面有三个在刻的时候……叶修？”正做着实验报告的王杰希突然卡壳了，因为叶修突然转过身拥住了他。
“谢谢。”他的守护灵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我很喜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王杰希小声说。
他把脸埋到叶修肩膀里，闷闷地补充，“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一起见证这株不谢之花凋落。”
“会有那么一天的。”叶修将他抱得更紧，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