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 SC] Dear Doppelganger (镜像之人) 01~05

FF7及其一切属于SE。脑洞和OOC属于我。
本文的CP是原作世界的克劳德和平行世界的萨菲罗斯,在那个平行世界里SC两人的角色是倒过来的,克劳德是反派而萨菲罗斯是星球英雄。
为方便区分,文中称呼英雄组的两位主角时均使用中文译名“克劳德”和“萨菲罗斯”,在提及反派组的两位时则以英文名“Cloud”和“Sephiroth”称呼。
 
1. 
 
战斗直觉发出尖锐的预警,冰冷的刺痛感从后颈泛起,沿着脊椎向下蔓延。
萨菲罗斯猛地回身,正宗的刀刃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横在身前堪堪抵住突如其来的攻击。
仅从这一击中展现出的力量与技巧,他便知道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对手。
这或许会是一场值得期待的战斗。他这么想着,目光划过那柄宽阔沉重却又复杂精巧的巨剑,落到持剑者身上。
无法抑制的震惊如同划破夜幕的闪电般掠过他荧绿的双眼。
“Cloud?”
不,这不是Cloud。这个人显然更为年长,看上去年纪与他相仿。
但……太像了。
他的对手隔着相抵的剑刃凝视着他,身周游离着丝丝缕缕的奇异绿光——这些光芒就在他的注视之中很快黯淡下来、随即消失。金发的剑士出现得毫无预兆、仿佛是从空气中突然现形;他的惊讶看上去一点不比萨菲罗斯少。可这份惊讶很快就被萨菲罗斯来不及辨析的复杂情绪所淹没,最后凝成某种苦涩的坚决。
“Sephiroth.”
比起呼唤,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声自我提醒。
话音未落,金发的剑士已经挥动武器,开始了新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萨菲罗斯滴水不漏地挡下了对方的每一次进攻,但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更多。这种情况极不寻常。
他意识到这个人除了本身就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之外,对他的战斗方式也相当了解,了解到足以封锁他所有惯用的反击手段。能够达到这种了解程度,这绝不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战。可是他竟然没有丝毫关于这个对手的记忆——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锋利的金属边缘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交叠的剑刃迸出火花。萨菲罗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而他当然不会浪费它。正宗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锋芒毕露的剑气闪耀着致命的美丽。他的对手意料之中地选择了退避,但在后退之前抓住空隙再次挥出一击,以此制止了萨菲罗斯乘胜追击的意图。
战斗进入了一个暂时的停顿。他们相隔数米,调整姿势与呼吸,谨慎地观察着彼此,等待对方先一步动作。
“你是谁?”
萨菲罗斯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泛着魔晃光泽的眼睛。能与他旗鼓相当的战斗能力。就外表显示的年纪而言过早出现的沉静、沧桑与疲倦。
除了容貌之外,面前的金发剑士与他蓝眼睛的恋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Cloud……即使有关这个少年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他也忍不住生出想要微笑的冲动。
即使他知道这有多么不合时宜。
 
克劳德僵在原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直到指关节泛白。
那个人竟然问他……“你是谁”?
之前因为快节奏的紧张战斗而被他强行压下的种种细微疑虑此刻又涌了上来,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对面手握正宗摆出他熟悉的防御姿势的这个人的面庞太过年轻了。那双明亮而锐利的绿色眼睛里的神情也那么地、那么地……
冷静。
这个模样……看起来更像是那个在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中闪现的、他强烈地思念与缅怀着的、并且因为永远失去而心碎的、他曾深爱过的梦幻泡影。
他很确定此刻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的皮肤上依旧残留着古怪的刺痛感——和上一次经历星球的传送之后的感觉完全相同。
或许这一次,星球的传送并没有这么简单。
 
萨菲罗斯观察着他的对手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对方在一边保持最基本的防备一边转动视线观察起了周围,就像完全不清楚自己正身处什么地方一样。那双像无垠晴空一般蔚蓝的眼睛骤然睁大,目光在某个方向上凝固了,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魔晃都市的轮廓映入眼帘。阳光未能穿透的稀薄雾气之中,静静匍匐的米德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沉睡中的怪兽。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喃喃自语。
“这是……毁灭之前的……米德加。难道陨石……?”
金发剑士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他,身体前倾,声音里带着某种迫切。
“告诉我……今天的日期是什么?”
萨菲罗斯皱眉,一个荒谬绝伦的猜测渐渐在心里浮现。
他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保持着嗓音里一贯的镇定,并没有让翻滚的思绪泄露分毫。除了月份和日期之外,他还特意加上了年份——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他认为对方或许更需要这个信息。
听到答案,金发剑士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看着萨菲罗斯,就像一个幽灵看着另一个幽灵。
“盖亚啊。”他说得很轻,却依旧无法掩盖声音里的颤抖,“这里是十年前……?!”
 
这不可能。
这是克劳德的第一反应。
可他同时又知道这就是现实。星球的意志在他的潜意识里像脉搏一样微弱地跳动,将这个认知传达进他的脑海:他确实来到了十年前,尽管这只是暂时的,他不会待太久。
他从未听说过星球有将人送回过去的能力或先例,但那并不代表星球做不到。而现在,星球采取了这一前所未见的行动。
自从被星球烙印之后,他每一次的被传送都事出有因。这一次星球想让他做什么?在他短暂的停留期间,他能做到什么?
星球的意志无法直接告诉他明确而详细任务内容,只会在他的猜测正确时予以确认。
上一次……星球的传送将他带到了刚刚再次复活的Sephiroth近旁,令他得以在第一时间解除星球的威胁……
他看着对面的人,一个令他如坠冰窖的猜测渐渐在心中浮现。
星球不仅仅将他送回了十年前,还将他直接送到了萨菲罗斯面前。
独自一人身处米德加之外的荒郊野岭的萨菲罗斯。
难道星球想借着他的手,将一切悄无声息地扼杀在开始之前?
他感到胸中绞痛,几欲作呕。
他看着萨菲罗斯的眼睛,看见了疑惑、看见了好奇、看见了谨慎与防备、甚至还看见了对他实力的认可。他没有看到敌意,更遑论丝毫恶意、残忍与疯狂。
而此刻他却恨不得那些熟悉的可怕情绪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重现,这样的话他握剑的手或许便不再会像现在这样重逾千斤无法动弹。
一切还未开始,如果萨菲罗斯方才告知的日期是正确的话,尼贝尔海姆事件还有好几个月才会发生。
一切还未开始,这个时候的他自己还身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中,而萨菲罗斯……萨菲罗斯看上去该死地无辜——
难道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也无法被星球容忍吗?!
 
“十年前”,他的对手说。
有那么一瞬间,萨菲罗斯几乎要说服自己是在幻听。可是被强化过的感官和他身为战士的自信都阻止了这一愚蠢且毫无必要的冲动。
那么这就是Cloud十年后的模样,他非常确信。他的Cloud,尽管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十年后却会变成眼前这个美丽而强大、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战士。萨菲罗斯为此感到骄傲,还有无法抑止的喜爱与期待。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蓝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惊讶与怀念,更多的却是清晰可见的痛苦。
萨菲罗斯再次皱起了眉。
从对方出现后的表现看来,十年后他和Cloud似乎已经反目成仇。即使如此,他依然不希望看到他所珍爱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尤其是在这份痛苦的根源显然是他本人的前提下。
他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对面之人的表情突然绷紧了。那双眼睛里的惊讶与怀念消失了,痛苦向更深处沉淀下去,而浮上来取代了这些情绪的……
是恐惧。
下意识的、或许就连这情绪的主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惧。
他看着对方猛地回身,巨大的剑身抡出一个半圆,横在身前堪堪抵住突如其来的攻击。
仓促的迎击显然应付不了袭击者早有准备的攻势,身处下风的金发剑士被迫连人带剑向后退去,双脚在土地上划下两道深深的轨迹。
“找到你了……克劳德。”
萨菲罗斯听见一个阴鸷冰冷、充满恶意、却偏偏似曾相识的声音。他还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嗡鸣,来自一把和他手中的正宗看上去别无二致的长刀。
他听见金发的剑士从牙缝里挤出的那个名字,听见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Sephiroth.”
萨菲罗斯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惊讶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的真实性。
这或许是他平生所看到过的最为诡异的景象。
他看见了他自己。
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他自己。
 
2. 
 
“你变弱了,克劳德。”Sephiroth嘲弄地说,“真令我失望。”
正宗在腰间撕开巨大的创口,克劳德咬住嘴唇,将痛呼遏止成一声闷哼。从额头上流淌而下的鲜血遮蔽了他左眼的视野,然而他无暇擦去。
这只会让他露出更多破绽,然后将情势变得更糟。
“这一次你那些弱小又碍眼的‘伙伴’们的表现都比你好得多——”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蓝色的光芒从克劳德的身上和剑上亮起,磅礴的剑气飞窜而出,形成一道璀璨的光之帘幕。Sephiroth猛地跃起,避开了正面冲击。他没能完全避开,依旧受到了不少伤害,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介意的神色——事实上,他看上去更兴奋了。
“你眼中的恐惧真是美味。”Sephiroth的声音像是就像是巨蟒的蛇信舔过猎物咽喉时发出的嘶嘶声,“真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太急着找到你,所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那些蝼蚁。”
“我并不为此感到失望。”克劳德生硬地回答,匆匆把挡住视野的血迹和湿发抹向一边。
“哦?是吗?”Sephiroth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显然并不在乎克劳德对此的想法。
他从半空中发动攻击,正宗嘶鸣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天而降。克劳德伏低身体向一侧冲去,试图迂回闪躲;雪亮的剑光交织成网紧追在他身后,瞬息之间便将身后经过的地面切割成碎片。
“当然,我并不吝于碾碎他们;而那个时候,你将是必不可少的观众。”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此情此景下你的表情,想必会更加地叫人愉悦……克劳德。”
克劳德尽可能忽略这扰人的声音,专注于应付Sephiroth的步步紧逼。被血与汗水模糊的视野令他晚了一步才注意到障碍物,而右腿上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令他的动作变得迟钝。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他出于本能匆忙举剑格挡,在感觉到正宗袭来的角度时心中便暗道不妙。一声脆响,巨剑脱手飞出,打着旋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Sephiroth举起正宗,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那种捕猎者看到猎物在网中挣扎最终失去反抗能力的、高高在上而又志得意满的笑容。
克劳德咬紧牙关,奋力想要够到他的剑柄。可是闪着寒光的刀尖正向他突刺而来,比他拖着受伤的躯壳挪动的速度要快上太多。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立刻改变了策略,尽可能蜷缩起来向他的剑掉落的方向翻滚过去。他明白自己或许不可避免地要挨上一刀,但至少他得试着避开要害——
正宗划破空气的嗡鸣。
双剑交击的清脆声响。
克劳德毫无阻碍地拿到了他的剑,而预想中刺穿身体的刀刃并没有到来。
他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忽略身体里尖叫着的剧痛,用颤抖的手将剑支在地上,撑着它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的时候,挡在他面前的人那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发梢轻柔地划过他的脸庞。
这或许是他平生所看到过的最为诡异的景象。
两把正宗一横一竖剑刃相抵,两双如出一辙的竖瞳瞪视彼此。
他忘了……这里并不是只有他和Sephiroth。
 
黑色的单翼蓦地伸展开来。
Sephiroth骤然发力,顺利地将另一把不属于他的正宗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击退。克劳德向前一步,没有握剑的那只手扶了一下萨菲罗斯后背,帮助对方迅速重获平衡。
“那是什么?”萨菲罗斯低声道,紧盯着那只黑色的翅膀,“和杰内西斯还有安吉尔一样……”
克劳德苦涩地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Sephiroth悬浮在半空,俯视着地面。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完好无损的米德加,接着转向萨菲罗斯,最终回到了克劳德的身上。
他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不屑地冷笑:“已经软弱到沉迷在回忆的假象之中、寻求不堪一击的幻影的庇护了吗?真是可怜啊,克劳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克劳德,没有再分半个眼神给萨菲罗斯。
“你如此依赖的回忆,想必是你相当珍视的东西。”他朝着天空的方向举起右手,手心中黑雾涌动,眨眼间便凝聚成了一块黑色的魔石,“让我再撕碎一次吧,这些你藉以逃离现实、换取片刻安宁的假象与幻影……”
他屈尊纡贵地低下头,明显对此刻克劳德的表情非常满意。
“还认得这个吗,克劳德?这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东西,用来毁灭你所珍视的‘世界’再适合不过。”Sephiroth发出一声险恶的轻笑,“考虑到你选择在这里构筑的是米德加,以及我们所知的它的下场……不如称之为‘命运’如何?”
他捏着那颗黑色小球的手收紧,显然已经准备启动魔石:“迎接我为你创造的命运吧,克劳德——”
 
萨菲罗斯无往不利的战斗直觉在尖叫着不祥。
(阻止他阻止他阻止它阻止它阻止它——)
尽管他并不清楚那个黑色的魔石是什么,但无论是另一个他自己那些叫人不寒而栗的话语、还是他自己叫嚣着的直觉,都再明显不过地昭示着这完全不是能够放任不管的东西。
绝对不能让“它”降临。他这么想着,将注意力分出一部分,从天上的人影转移到地上的环境,迅速地计算着最有效地接近然后阻止对方的方法。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创造’?你从来都只会毁灭。”克劳德举起剑,蓝色的眼瞳里燃烧着火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Sephiroth,指向在那片黑暗的灵魂深处植根的另一个存在,“我……们的命运,不需要你来干涉。”
他挽了一个剑花,青蓝色的光晕再一次包裹住他的剑和他的身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他扑向半空中的Sephiroth,六道光芒蓦地从他手中的组合剑上散开。六把剑形的光柱闪耀着同样纯粹的青蓝光芒,将他和他的宿敌环绕。他的身形模糊成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游走在光柱之间,比阴影更虚幻,比呼吸更轻捷;眨眼间他便会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闪现,仿佛那六道剑型光柱都是他本人的化身。Sephiroth试图抵挡,但他那非人的速度与此刻克劳德的攻击相比却仍然显得太过缓慢。无数攻击穿透了他的身体,而从那些伤口中流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如烟似雾的、纯粹的黑暗。这些黑暗绕着他的身体缓缓弥散开来,模糊了他的轮廓,给人一种他正在融化成阴影的错觉。
克劳德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瞳眸内,愤怒的火光已经熄灭,露出被掩盖其下的、备受折磨遍体鳞伤的野兽;它的鲜血淌入深深的灰烬之中,执念与疲惫俱皆深入骨髓。
“下一次你再回来的时候,不要去找别人,不要去任何地方。到北方大空洞来见我,在那里我会将你终结。”
Sephiroth抬起右手,隔着布满划痕的手套捏住克劳德的下巴,将他的面庞拉近。
“真是不错的挣扎。”他冰冷的吐息吹拂着克劳德的嘴唇。即使再一次被击败,他的态度仍然表现得像是在施舍,“你的表现为你赢得了这个奖赏。我答应了。”
黑色的单翼扩展开来包裹住他的整个身形。须臾之间,他消失了,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
 
3. 
 
克劳德轻盈地落到了地面。六柄形状各异的剑散落在四周,被他从地里一一拔起,重新组装回去。
他身上深深浅浅的创口带来的疼痛被他靠着战斗意识和强烈意志压制了许久,现在终于开始反弹。他趔趄了一下,承受不住组合剑的重量,几乎摔倒在地。
有人扶住了他。
他感觉到恢复魔法所特有的温暖感觉覆盖了自己身上较深的伤口。他忍不住合上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颤抖的叹息。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扔到对方身上,仅仅允许自己如此休憩了片刻,然后便直起背脊,再次睁开了眼睛。
“……谢谢。”
萨菲罗斯左手环过他的肩膀支撑着他的身体,右手中握着的恢复魔石散发着明亮又稳定的光芒的。他荧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克劳德身上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脸上——盖亚啊,克劳德想道,他有多久没在这张脸上看到过这个表情了?微微皱着眉头,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担忧与在意的神色……
他做了个深呼吸,压制住因为胸中涌起的又一波怀念与疼痛而从眼底泛起的潮意。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他注定会失去他。
他也曾经试图做过无望的挣扎,想要挽回、想要改变、想要起码做些什么……可是被他亲手递出的黑魔石和艾瑞丝胸前透出的刀刃嘲弄地将答案吐到他的脸上,将他捣碎,也将他唤醒。
而这里是十年前,是遥远的过去。这个时间已经不属于他,他已经不属于这个时间。
星球的意志在他的潜意识里朝他传达了某种肯定的讯息,这代表他已经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之前的担忧只是虚惊一场,他并不需要与十年前的这个萨菲罗斯动手。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几乎要心生感激。
当然,几个月后,一切还是会再次发生……但至少,这几个月的美梦不会被从十年前的他自己手中剥夺。
 
“不用谢。事实上,或许应该由我来感谢你才对。”萨菲罗斯慢了半拍才回答他方才的道谢,脸上带着思索的表情,显然还在消化刚才那段时间内获取的过于大量也过于惊人的信息。克劳德能看得出有无数疑问在他常年佩戴的平静表象下争先恐后地咕嘟咕嘟冒着泡,而他挑选了一个听上去较为简单的作为开场,“那颗黑色魔石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召唤陨石。”克劳德简短地回答,“拥有毁灭星球的力量。”
萨菲罗斯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那么,米德加?”
见克劳德没有马上回答,他加了一句:“之前你看到米德加的时候,似乎也提到了‘陨石’和‘毁灭’。”
克劳德闭了闭眼睛。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说谎……他几乎总是无法在这个人面前说谎。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他故意模糊了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透露更多细节,“陨石被召唤了。虽然在最后一刻被彻底摧毁,但在那个时候它已经靠得太近,所以米德加……受到影响,变成了废墟。”
萨菲罗斯沉默了片刻。
“是我……召唤了陨石?”他的声音有种不自然的紧绷,“为什么?”
克劳德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他知道萨菲罗斯真正想问的是什么——那当然不仅仅是召唤陨石的原因。
可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讲述那些对他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实并不算太难,他也已经过了用逃避来解决一切、直到避无可避才奋起面对的年纪。可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任何可能的后果——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任何可能的后果。
 
他猛地站起身,打断了萨菲罗斯对他的治疗。
“已经够了。”他说。
“你的伤还——”萨菲罗斯握着魔石不赞同地开口,神色间带着担忧,更多却是责备。
克劳德恍惚了一下。有一些久远的、恍若隔世的画面掠过他的脑海,那是在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之前……那时候出于种种原因,他的身上经常带着各种各样的淤青伤口;他很快学会了粉饰太平,他的伪装熟练到能骗过任何敌友,惟独Sephiroth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每当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的脸上就会出现这种表情。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的力量了。我不会死。”他脱口而出,近乎粗暴地打断了萨菲罗斯未说完的话语,“我不被允许死亡——”
当他反应过来截住话头别开脸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他从来都不缺少的谨慎与防备,但这一次,它们崩塌得太快了……而他很清楚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萨菲罗斯的声音不易察觉地提高了一些。他朝着克劳德逼近一步,“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克劳德?”
克劳德几乎要为这一声呼唤而畏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和萨菲罗斯保持着他认为安全的距离。
十年了。这十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他依旧没有走出来——依旧不愿走出来——
他依旧无法停止思念。
而这让他感到痛苦、愤怒与挫败。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Cloud身上会发生什么吧?”他猛地转头,直直看进萨菲罗斯的眼睛。他知道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刚才提到的那个名字指的并不是他自己,“你想保护他……你想救他,对吗?”
“是的。”萨菲罗斯平静地回答,声音里依旧带着那种波澜不惊的沉稳坚定,“我会尽我所能。”
克劳德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男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他从那双看似毫无情绪的眼睛里读到了完全相同的内容,更读到了毫不作伪的真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这个回答逗笑。多么讽刺,多么荒诞……为什么萨菲罗斯还能这么自信地说出这种话,在他从头到尾观看、甚至亲身参与了刚才的那一场战斗之后?在他看到未来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傲慢的、残忍的、冷酷的、以克劳德的痛苦为乐的魔鬼之后?
可是克劳德笑不出来,只感到某种在心底冰封太久的悲恸开始融化,伴随着寒冷、刺痛和无处宣泄的怨恨肆意蔓延。
“好,那就让我告诉你他身上会发生什么。”克劳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会落到宝条手里,被改造之后获得强大的力量。”他意有所指地挥了挥他的巨剑,看着萨菲罗斯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就褪去了所有血色,听到面前这个男人的皮手套因为攥紧拳头而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他会被星球烙印成为某种‘对萨菲罗斯武器’,只要他需要抵御的威胁还存在一天,便不被允许死去;但与此同时,却正是他的思念不断地将那个‘威胁’唤回他所在的世界——”
这一次,轮到萨菲罗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克劳德成了那个步步紧逼的人。
“如果你想保护他、将他从这样的命运里救出来,那么我有一个建议……不,一个请求。”他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对谁说话,“杀了他。在这样的循环开始之前就将它切断,在一切太迟之前让他解脱……杀了他,萨菲罗斯,如果在‘那个时候’,你的心里还能残留哪怕一丝爱意与慈悲的话——”
“够了。”萨菲罗斯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几乎是严厉的。他冰冷锐利的绿色眼睛瞪着克劳德,像是竭力想要证明什么、传达什么,“Cloud是我的恋人,我绝不会伤害他,更不会夺走他的生命。”
 
可是克劳德知道,萨菲罗斯其实已经动摇。
他想要说服的对象,与其说是克劳德,倒不如说是他自己。
即使是十年前的萨菲罗斯都比现在的克劳德高,可此时此刻,克劳德却有种自己正在俯视对方的错觉。他的心里骤然泛起了一种扭曲的胜利感。
他几乎口不择言地反驳道:“是吗?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对恋人的爱抵不过你对——”
他猛地刹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做什么。那种扭曲的胜利感刚出现了片刻便令他几欲作呕,他的心脏因为耻辱与罪恶感而绞紧。
他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愤怒、挫败、悲恸与怨恨发泄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将那些珍贵记忆里一点一滴积攒而出的了解淬炼成刺穿对方心脏的利刃?
这个萨菲罗斯是……无辜的……即使这份无辜或许只是暂时的。
 
“抱歉。”他踉跄着向后退去,喃喃地道,“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奇异的绿色光芒再次出现了。它们如丝如絮地围绕着克劳德游移,从最初的暗淡稀疏渐渐变得明亮密集。
“这是什么?”萨菲罗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克劳德,却发现绿色的光芒成了他们之间无法穿透的屏障。
“星球的传送……”克劳德轻声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在光茧之中对着萨菲罗斯伸出手,两个人的指尖只隔着绿色的屏障,几乎相触。
“听我说,萨菲罗斯——”他凝视着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熟悉的陌生人,无比清楚地明白这并不是回忆的残像,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这个人不会在下一刻和眼前的整个世界一起被火海吞噬,就像在他的梦魇中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可是他们之于彼此的意义或许也并不会比一段回忆、一个幻影、一场梦境更多;他只是一个过客,即将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对方的生命之中。
“你不必成为和他一样的魔鬼。这并非你无可避免的命运。”他隔着屏障抚上萨菲罗斯的面庞,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对方眼中那份浅淡却切实存在的不安,“你的未来从未被注定,它属于、并且仅仅属于你自己。”
他无法自抑地说了下去。
他向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此刻却是例外。因为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能够说出那些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被认真倾听的话语,那些……他本不允许自己承认的话语。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你一直都是我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他澄澈的蓝色眼睛里透着如此深刻的悲哀与温柔,这些情绪被埋藏了那么多年,终于得以片刻重见天日,“我永远都无法放弃你,永远都……无法忍受你只活在回忆里。”
萨菲罗斯向前倾身。他抵在屏障上的那只手用力地紧攥成拳,仿佛这样就能增强他的说服力。
“放下吧,克劳德。”他低声说,“这不值得。”
而克劳德只是摇了摇头,一如萨菲罗斯预料之中的顽固。
“这是我的选择。”他回答,“我认为这值得。”
愈发强烈的绿色光芒模糊了他唇角倏忽闪现的微弱笑意,只有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我认为……你值得。”
绿色的光芒淹没了他。须臾之间,他消失了,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
 
4. 
 
从这一天开始,这个世界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它从一个纯粹的“过去”,分化成了一个平行宇宙。
一个和原本的“未来”有着无数共同点、却又有诸多决定性的不同之处的平行宇宙。
 
5. 
 
克劳德再一次受到星球的传送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过于强烈的光芒所导致的暂时性视线模糊渐渐褪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萨菲罗斯。银发剑士极其难得地正处于劣势:他左手所持的正宗被一把漆黑的弯刀锁住,而另一把完全相同的弯刀正砍向他不及回防的颈项。
克劳德不假思索地冲向前去,挥剑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击。这个动作让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胸口的穿透伤——迸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溅落到地面。
战局因为他的到来而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克劳德?”
萨菲罗斯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睛里有着震惊。
克劳德没有回答。在确认萨菲罗斯暂时无恙之后他便撇开了眼睛,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巴雷特、蒂法、纳纳奇、凯特西、希德、尤菲和文森特,他们的年龄看上去和克劳德自己的同伴们现在的年纪并没有多大差别。他们的动作都因为讶异而僵在半途,但是从姿势来看,之前他们显然都在辅助萨菲罗斯战斗。
还有……盖亚啊……那是……扎克斯和艾瑞丝吗?
活生生的扎克斯和艾瑞丝,他们的外貌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要更为成熟……因为他们的生命并没有没有永远地停止在某一个时刻,他们还能够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地成长……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黑发剑士和古代种混血的身上移开,转向那两把漆黑弯刀的主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了他自己。
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他自己。
 
“真有趣。”
悬浮在半空的金发恶魔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萨菲罗斯曾经提起过你。另一个世界的我,对吗?”他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克劳德,神色间带着轻蔑与厌憎,“看样子又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代替母亲惩罚你了。”
克劳德瞪着他和他背后伸展开的黑色单翼,一时间只感到背后的寒毛根根竖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Sephiroth。
这不可能……
平行世界的他自己双手各持一柄黑色弯刀,娴熟地挽了个刀花。然后他连人带刀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追踪。
克劳德的战斗直觉救了他自己。
他侧身躲开了左手刀的横劈,巨剑及时格挡住了右手刀自上而下的斜砍。Cloud在刀的上方眯起双眼,眼睛里原本的蓝色已经几乎被异样的绿光淹没。他的瞳孔是一条细长的竖线,就像阴冷的蛇。
“听说你被你的星球变成了它的提线木偶?”他的声音也像是蛇的嘶嘶细语,“真是可悲。”
克劳德不得不双手握剑才勉强止住了弯刀下压的趋势。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带了很重的伤,除了疼痛与失血导致的晕眩之外,这些伤还严重妨碍了他的行动。他心里清楚,Cloud甚至都没怎么用力——如果对方认真起来的话,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得到什么好结果。
他看着那双绿得可怕的蓝眼睛,心中的荒谬感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渐次增长的愤怒。
“星球的武器和杰诺瓦的玩具……”他冷冷地反问,“我和你到底谁才是更可悲的那个?”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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